【101】兔子 26
我的城市正在下雨
写这段的时候我好难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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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雨申在市局专案组待了一晚上，早上六点多才结束工作汇报匆匆回家。开门的时候看到刘怡潼正穿着一件宽松的白T恤在厨房里忙活，锅里的水蒸气在玻璃移门上腾起了一阵白雾。刘怡潼从厨房里探出头，说馄饨马上就好。
雨后清晨很适合来一碗温热的汤馄饨，安抚呱噪了一晚上的胃。林雨申说今天的馄饨比上次的咸，刘怡潼笑了笑说下次注意。
青黑的眼圈让刘怡潼看起来有些疲惫，林雨申关心道：“昨晚又是打雷又是下雨，是不是没睡好？”
刘怡潼愣了一愣。
“累的话请个假吧，我和所长说。”
林雨申拿起手机就要拨电话，被刘怡潼拦住，“我不累。你忙了一夜，今天好好休息。”
“是啊，真累。你说刑大一缺人就从派出所抽调，也不问问下面愿不愿意。”
“忙什么案件？”
“就是之前和你说的那几件意外，局里抓了一个嫌疑人，要我去审。”
刘怡潼眨了眨眼睛，好奇地问：“审开了吗？”
“怎么可能审得开，麻烦。”林雨申风卷残云一样吃完碗里的最后几只馄饨，端起碗走进了厨房。出来的时候看到刘怡潼正皱着眉头，脸色不太好看。
“别担心，做了这么多年警察，还没有我破不了的案件。”林雨申安慰完他，收拾衣服进浴室里洗澡。
刘怡潼走去厨房，拿碗的手微微颤抖，一不小心就把刚刚装馄饨的白瓷碗摔个粉碎。
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，“没事吧？”
“没事，摔了只碗，我收拾一下。”刘怡潼蹲在地上捡碎瓷片，越捡越急，指尖被碎屑划开了一个个小口子，一滴冷汗从后颈滑进了后背。
命运已经把他们两个放在了天平的两端，很难有两全的办法。
刘怡潼出门去上班的时候，林雨申刚刚洗好澡从浴室里走了出来，湿漉漉地头发还挂着水滴。刘怡潼拦住他硬要亲一下，林雨申拗不过只好蜻蜓点水地蹭过他的脸颊，刘怡潼追赠了一个深吻，尖利的犬牙甚至咬破了林雨申的淡粉色的嘴唇，留下一个深红的印子。林雨申抬手看表，告诉他再不走要被扣工资了。
“我爱你。”刘怡潼认真地说。
林雨申有些疑惑地看向他，“怎么了？”
“不管你会不会爱我，我都爱你。”刘怡潼的笑露出了八颗牙齿，幸福得就像门边的那条小黑狗。
69
今天林雨申休息，刘怡潼到地下车库开林雨申的车去派出所上班。昨晚下了一夜的雨，老旧的地下室已经返潮，走上去湿滑黏腻。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，安静地能够听到自己每一步橡胶鞋底与停车场地面之间“吱嘎吱嘎”的摩擦声。
刘怡潼坐上驾驶位，把林雨申习惯的座椅往后拉一格，反光镜也要往上抬。很久没有开这辆车，感觉有些陌生。
点了一次火，没有点着。刘怡潼低头查看仪表盘的瞬间，脖颈被人猛得勒住，大动脉被死死卡紧。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，脸涨得通红但是发不出声音。他试图用双手掰开那只勒住自己的手臂，指尖碎瓷片割破的细小伤口再次崩开，抓握间在白色T恤上留下血痕。肺像是快要爆炸一样刺痛，只好张开了嘴渴求更多的空气，太阳穴附近的血管膨胀起来，变成青紫色蜿蜒向额头。
“爸……”刘怡潼从牙缝中勉强挤出一个字来，这几秒对他来说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。
刘奕君松了手，重新靠回后座的靠背上。地下室里依旧宁静，一切恢复如常。刘怡潼在驾驶座上大口喘气，偷偷从反光镜里观察刘奕君的表情。从小，刘怡潼最怕的就是刘奕君不说话。
沉默了很久，刘奕君似乎才把心口的火给压下去，一字一顿地问他：“你是不是疯了？”
“我疯了。”刘怡潼机械地点头，然后转过身，“您说的是我和他上床？还是我杀人？我不过是做了你想做和你做过的事情，很过分么？”
刘怡潼终于在刘奕君面前撕开了自己的另一面，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冰冷，“杀人犯的儿子当不了警察只能当杀人犯，爸，我是不是还要谢谢您的养育之恩啊？”
压抑了这么久，郁结在胸口怨气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。
刘奕君算什么好人？没有他林雨申就不会受伤，自己就能顺利当上警察。他做什么好像都是对的，那自己呢？努力过争取过，都没有用，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？
自己是故事里最不重要的人，没资格被顾及感受，这些事被和生生死死比起来，不值一提。既然无人在意，那好坏善恶的评价对他而言已经没有意义，他只做他想做的事。
刘奕君冷冷地看着他，像在看一个陌生人。他抓起刘怡潼的头发往后拉，盯着他的眼睛问：“所以你对监控视频动手脚？报复我？”
刘怡潼笑了，他笑得刘奕君毛骨悚然，一把将他的头按在了前面的方向盘上，“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件案子归林雨申查，找死。”
鼻子被磕出了血，刘怡潼狼狈不堪地挣脱开了刘奕君的手，对着反光镜用餐巾纸清理脸上的血迹，“刚知道。我要去上班了，你下车吧。”
“我跟踪了你一晚上你都没发现，你以为你能逃得掉？”刘奕君说完扔下了一张出国的机票和假护照，车门“砰”得关上，回音在地下停车场久久不绝。
看着刘奕君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幽暗的停车场尽头，刘怡潼眼眶红了。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，他竟然还是舍不得走。
也许有很多种可能：林雨申查不出结果，这个案子变成他职业生涯中一个败笔；林雨申查出真相，把他送进监狱。他也可以选择抗拒抓捕，畏罪自杀，或者其他。现在他反而想要刘奕君好好活着了，这样不管发生什么还有人能留下来保护林雨申，别让他出事。
开车上了马路，窗外一片灰蒙蒙。就算是天亮了，厚厚的乌云还没有散，像是随时准备给刘怡潼这种不带伞的人一个教训。刘怡潼是不怕淋雨的，就怕弄脏了林雨申的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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